張翠花認得這些流浪狗。是餘誌華的四弟餘誌富養的。張翠花抬起頭來，望向狗群身後緩緩跟來的男人，僵硬的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。“四弟，快讓你的狗走開！”又對著狗群揮手嗬斥：“走開！走開！”狗群哈哈的吐氣，流著哈喇子，獠牙似乎更加猙獰地對準了張翠花。餘誌富緊抿著唇，就站在狗群的後麵，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。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餘全，眼睛裡麵紅紅的，充著血。明明是個身高體壯的糙漢子，此時卻滿含著眼淚。村民們有人忍不住嫌棄，開口鄙夷的道：“娘們唧唧，一個大男人，最煩這種動不動掉眼淚的了。”“男兒流血不流淚，千萬彆學餘誌富知道嗎？咱們站遠點，彆被狗咬了。”管束自家的老婆孩子，遠離狗群。也有好奇發出疑問的，“餘誌富怎麼會過來？他不是一向最怕人多嗎？”彆說這些人好奇了，就是餘老太太一家，也是震驚不已。車裡，錢橙姿勢慵懶，抬眸瞥一眼餘誌富。餘全宰了餘誌富的狗，餘誌富拿狗當親人，親人丟了命，餘誌富不會放過餘全。錢橙半眯了眸，看餘全怎麼被修理。見餘誌富不為所動，張翠花隻好扭頭朝老太太求救：“媽，你快叫四弟把狗趕走啊！餘全要是被咬到了，咱家，得罪不起啊媽！”餘全是族長的兒子，族中許多大小事情還都要族長點頭。得罪了族長，彆說在餘家村彆想好過，就算離開餘家村，隻要還繼續待在平連縣，也彆想好過。得罪族長一家，比得罪村長後果還要嚴重。道理餘老太太都懂。她抿抿皺嘴上前，想拉餘誌富的手臂，又不敢。餘誌富的狗向來隻認餘誌富，哪怕是老太太，也不認。老太太自然也和其他人一樣，看到猛地過來上百隻狗，場麵之浩**，都是心裡犯怵的。可她又不能不開口管：“誌富啊，你……她是你大嫂，你彆讓狗咬到人了，咬到了還得花錢打疫苗。你一個人帶這麼多條狗，哪有錢啊？”餘誌富卻像是沒老太太這個人，充耳不聞，視線一錯不錯盯著餘全。一顆顆黃豆大的淚珠，在他眼裡凝結，順著臉部從眼眶滾落。很緩慢很緩慢。他雙拳握得咯咯作響，仿佛下一瞬，骨頭關節都要被他捏碎。牙齒也是，嘴巴裡發出低低的嗚嗚聲。狗群跟著，也發出了“嗚嗚——！嗚嗚——！”的聲音。靈堂外沒人敢做聲了，嚇得縮得又遠了些。狗跟人不一樣，發起瘋來，管你是族長的兒子還是普通如草芥的村民，被咬到了痛的就是自己，萬一不幸因此得了狂犬病，死了也白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