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晶晶離開婚禮現場後,打車直奔馮天明的工作室。 短短一月未見,馮天明瘦了許多,下巴上有意無意的蓄了一層胡須,頗有些滄桑感。儘管吳晶晶心中懊惱,見他副模樣也不禁有些心軟。 莫非他真的出了什麼事耽擱剪接進度,而並非有意為難自己?晶晶想著,臉色漸漸溫和下來:“你沒事吧?我看到信息就過來了。” 馮天明坐在電腦前,勉強抬了抬眼,下巴朝旁邊一挑:“自己拿吧。” 順著他的方向,晶晶看到靠牆處,一個白色的架子上擺著兩排黑色膠片盒。盒子上貼著字條,晶晶走過去毫不費力便找到署名《月夜情迷》的一個帶子。 應該是這個。晶晶將膠片盒抽了出來,不知為何,她一眼便認定是這一盤。 看了眼有些萎靡的馮天明,晶晶很想安慰他幾句,可偏偏他又是一副冷若冰霜,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,晶晶張了張嘴,隻好作罷。 “我拿走了。謝謝你。”說完,晶晶轉身準備離開,走到門邊,馮天明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:“等一下。” 晶晶轉身望著他:“怎麼了?” 馮天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不慌不忙走到晶晶麵前,麵無表情的看著晶晶。大約過了五秒鐘,晶晶感覺道自己的臉頰越來越熱,正要開口,馮天明毫無征兆的突然俯下身,用力吻上她的雙唇。 “恩~”晶晶不知所措的想要掙紮,雙手卻被馮天明牢牢按在牆壁上,他的吻熱烈而瘋狂,完全與他冷漠的表情想成鮮明對比。 晶晶心慌,意亂,卻在那熾熱的吻中不由自主走向意亂情迷的另一端…… 時間是不變的也是相對的,長短取決於你此刻在經曆些什麼。幸福的時刻,時間往往像過山車那麼飛快,痛苦的瞬間卻又像摩天輪一般令人難熬,風景,已經變得不是那麼重要。 如果說一個成功的吻能夠帶給人愛的感覺,那麼馮天明的吻技一定是頂尖一流的。有那麼一個瞬間,晶晶在恍惚中將他想象成了肖一諾的樣子,隻是那模樣是裹著一層霧氣的,似是而非,霧裡觀花一般隻可意會。 從反抗到情不自禁,晶晶過度的幾乎毫不費力,她完全被那雙溫熱的唇控製住,不但是身體,她的整個靈魂都隨著那條靈巧的舌不斷地旋轉翻攪起來,變得混沌一片。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的話,此時她的靈魂是飛翔的,在浩如煙波的穹空中恣意暢遊,從未有過的新奇,偏偏心是平靜的,沒有惶恐與不安,仿若一切都那麼合情合理順其自然的令人心安。 “不~”晶晶嚶嚀一聲將馮天明推開,他顯然還在享受著這份溫熱,一臉詫異的盯著晶晶:“為什麼?1帶著薄怒與詫異。 “不1晶晶躲著他的眼神,她不敢看他,她害怕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和自己怦然躍動的心跳。 “我愛肖一諾,你知道的。”晶晶咬著牙,將一句話說成誓言。仿佛隻有斬釘截鐵才能抑製自己慌亂的心跳,將它催眠說服。 “見鬼1馮天明忍不住罵道,“我最恨虛偽虛榮的女人!你兩者都占了1他清楚地感覺到晶晶的心在向他靠攏,可這個女人偏偏不承認,寧願冒險用假身份接近已婚的肖一諾,也不願敞開心懷接受他,不是虛偽虛榮又是為了什麼?! “你走吧1馮天明轉身,重新回到電腦前,聲音決絕清冷,心中早已潰敗成殤血流成河,口中卻沒有流露出半毫眷戀不舍。 晶晶心中糾結,不知該如何自處,無法安放的不止是她的身體,還有那顆怦亂的心。 逃,她幾乎是逃出了馮天明的工作室。步履的淩亂遠比不過她心中的淩亂不堪。 “我不愛他!不愛他!不可以愛他,我愛的是肖一諾礙…”晶晶不斷自言自語,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肖一諾,怎麼可以就此移情?怎麼可以愛得如此不堅定!不可以,這樣做怎麼可以?! 不知如何坐上車,回到家,麵如土色的臉頰,瞬間引起凱蒂和圓圓的注意。 “怎麼了?”凱蒂將晶晶扶進門,見她全身無力的失魂落魄的樣子,本想調侃兩句終於忍住了。 參加婚禮而已,怎麼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頓似的,臉上沒傷,心裡卻已是遍體鱗傷。 凱蒂給晶晶倒了杯水,見她手裡緊緊握著一個黑色的盒子,眼前忽然一亮,驚喜道:“小電影做好了?1 &n nbsp;若在平時,晶晶早已嘲笑她,糾正不是“小電影”是“微電影”,而此時晶晶哪有閒暇顧忌這有意無意的口誤,心中灰暗一片。 “他都已經結婚了,這個做好了又有什麼用。”晶晶說的平淡,沒有歇斯底裡,聽到凱蒂心裡卻是萬般難忍的撕心裂肺:她終究還是心疼了。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牽著彆人的手,戴上婚戒,念出誓言,接受祝福,她的心終究還是痛的。 凱蒂了解晶晶為了肖一諾付出的點點滴滴,甚至有些事還是在她的刻意引導下完成的,早已突破了晶晶的底線。對此,凱蒂也是心疼的。隻是她無法不這樣做,協助司柏寧就像是一種使命,是她無法擺脫的命運。 “他們的婚姻隻是形式而已,你應該清楚的。”凱蒂早已從司柏寧口中,聽說了家歡與肖一諾之間的協議,這場婚姻隻是一場交易而已,甚至都不是那兩人之間的交易。如此牽強何來情愫?! “彆傷心了,找個機會將這個片子給肖一諾看,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,相信我1凱蒂繼續安慰道。以她對家歡的了解,家歡不可能告訴肖一諾“安安”就是她自己。 晶晶抬起眼,無助而茫然的看著凱蒂:“真的麼?” “相信我1凱蒂緊咬貝齒,鄭重點頭…… 當天下午三點一刻,東陵市立醫院,高乾病房中推進來一男一女,兩個剛剛經曆車禍的病人。據說他們的車翻下山崖,被途徑的車輛看到,打了110才得以及時獲救。 車禍原因警方正在調查階段,從路邊的輪胎痕跡來看,車輛在躍下山崖的瞬間幾乎完全刹車的痕跡,如果兩人不是醉駕或者精神失常,那便是車輛製動出了問題。 趙年恩得到消息立即趕到醫院,為了參加婚禮而穿的禮服早已不在筆挺,臉上的皺紋也變得更加深刻了幾分。 趙年恩緊張的握著從病房裡出來的大夫的手:“怎麼樣?” “兩人都已經度過危險期了,但身體還很虛弱,我建議你現在不要緊去探望。”醫生摘下口罩,表情冷肅,兩個人的手術都不是特彆順利,若不是他們年輕體質好,恐怕就推不出來了,儘管現在脫離危險卻也不容樂觀。 “我就看一眼。”趙年恩執意央求道。 醫生朝身後看了一眼,無奈點頭:“不要跟他們說話,當然他們現在也無法回答你。看看就好。”大夫說完,推開門讓趙年恩進去。 高乾病房裝修成五星級酒店的樣子,電動病床靠牆居中左右而放,兩人臉上都帶著呼吸麵罩,平靜而蒼白的靜臥在病床上。 肖一諾的鼻梁上多了一道疤痕,傷口不深,沒有包紮,清潔消毒過的皮肉微微外翻著,赤紅的一道血痕,不免有些觸目。 趙年恩心疼的摸著肖一諾的頭發,忍不住想起八年前的那場綁架案,當時的肖一諾九死一生的逃了回來,也如今天這幅模樣般,帶著滿身的傷痕。 恍如一瞬,趙年恩似乎老了幾歲,風雨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,不說都是為了肖一諾卻也有他大半的原因。苦心難懂,誤解無解。趙年恩無法辯解當年的種種,隻在甘與不甘之間徘徊,希望肖一諾能早日明白他的苦心。 家歡的手背上纏著紗布,似乎是被破碎的玻璃劃傷,右臉頰顴骨處有些泛青,索性沒有明顯傷痕,俊俏的小臉靜如秋水一般,沒有一絲漣漪。 如果托馬斯看到這一幕,一定會萬分心疼。趙年恩想著,心裡不免更加不是滋味。好好的,怎麼會翻車呢?總不至於被自己逼的太狠,去殉情吧?他們都不像是這種懦弱的人啊!各種設想在趙年恩腦中掠過,最終意識到這場危機來自外界。 院長辦公室裡,王文勝站在窗邊對著手機悄聲說話,辦公室裡隻有他一個人,可那聲音卻小的仿佛悄聲耳語一般,讓人無法得知他在說些什麼。 電話那端,何鶴山也同樣站在茶館二樓的窗戶旁邊,淺褐色的薄紗窗簾半遮著他的臉,浮光掠影中,表情幻化莫測極為複雜。 掛掉電話,何鶴山轉身走到沙發旁邊,王元初正端坐在那裡侍弄著一套價值不菲的紫砂功夫茶具。 深褐色的茶水散發出誘人的香氣,茶碗中是老茶鬼們最愛的單縱茶,價格不貴勝在濃鬱持久,頗為勁道。 王元初將小口杯遞了過去,何鶴山接過一飲而儘,忍不住嘖了口嘴。 “小土豪出意外了,現在人正落在王文勝手裡。”何鶴山眼中閃著微光,仿佛依然在品味著口中的濃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