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聽正兀自思索著,忽然間,他發現兩人的說話聲停了。
他抬起眸,發現季硯執正用一種無法描述的神情看著他:“怎麼了?”
季硯執還沒來得及開口,陸言初就頂著一張很不好的臉色道:“季聽,你……”
“陸言初!”
季硯執的這一聲似威嚇又似警告,拉回了陸言初混亂的神智。
他眨眼之間就調整好了自己,對季聽淺笑道:“你恢複期間要多注意休息,我認識一位很好的複健師,回頭把他的名片推送給你。”
季聽正要道謝,季硯執卻直接道:“複健師我已經找好了,你那位還是自己留著吧。”
陸言初現在完全沒有跟他鬥嘴的心情,側過身先迎他們進去。
結果這時季硯執卻握住季聽的手腕,對他道:“你先去車上等我一會兒,我跟他進去。”
季聽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,但季硯執卻又握了握他的手:“放心。”
季聽微微頷首,“嗯。”
看著他回到車上,季硯執才跟陸言初一起進去了。
門剛一關上,兩個男人誰也不裝了,陸言初麵無表情地道:“你也知道那件事,對嗎?”
季硯執並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道:“我知道你現在腦子很亂,這麼多年你一直把淩熙當做救命恩人,現在突然得知另有隱情,對你來說確實是個打擊。”
這也是他為什麼堅持要讓季聽回車上,陸言初雖然剛剛掩飾的不錯,但萬一控製不好情緒露出什麼端倪,季耳朵那麼聰明肯定會瞞不住。
陸言初深吸了一口氣,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經攥握成拳:“你告訴我,救我的人到底是誰。”
“告訴你可以。”季硯執氣定神閒地道:“但在這之前,我們需要達成一項交易。”
“什麼交易?”
“我告訴你真相,但你需要給我程映玉用過的牙刷。”帶毛囊的頭發或者血液采集起來有點困難,於是季硯執就說了個最簡單的。
陸言初驀地怔了下,接著蹙起眉,用一種古怪的眼神將他上下掃了一眼。
季硯執反應過來,怒道:“你那什麼眼神?我要她的牙刷是有正當用途,你當我要做什麼?”
陸言初還是沒有收起那抹神情,隻問道:“牙刷這麼私人的東西,你覺得我會怎麼想?”
“我要她的牙刷做親子鑒定。”反正對方遲早也能猜到,季硯執也不藏著掖著了:“她生了兩個孩子,很有可能季家的。”
陸言初猝不及防地吃了這麼大一個瓜,驚詫之餘又有些猶疑。
這麼多年是有關於程姐隱婚生子的傳聞,但這種緋聞哪個娛樂圈明星沒被造謠過,連他都有過十幾次。
可他作為圈內人,而且還是跟程映玉同一個經紀公司的,從來沒有聽過對方生孩子的消息,更彆說是兩個了。
他想了一會兒,問道:“季聽知道這件事嗎?”
季硯執倏地冷下臉來,道:“季聽知不知道都跟你無關,你答應就答應,不答應我也有彆的辦法能弄到。”
換做其他事,陸言初是絕對不會跟他做這種交易的,但事關他當初被救的真相,很有可能他就隻有這一次機會。
“既然你是要做親子鑒定,那指甲應該也可以吧。”
“都行。”
陸言初思考了幾秒,點頭道:“好,這件事我來想辦法。”
兩個人既然達成了初步意向,季硯執也不多廢話,這就要走。
沒想到陸言初又問道:“這次是季聽主動聯係的我,他應該還有彆的事要跟我談吧?”
這句話暗暗在季硯執心頭點了一把火,隻見他轉過頭來,眼底帶著一絲森冷的笑意:“你有時間好奇,不如就去探望一下淩熙吧?”
雖然陸言初跟案子無關,不過他跟孫組長說說,應該能行個方便。
陸言初再次聽到淩熙的名字,心頭卻隻剩下涼意:“他現在在哪兒。”
“他是綁架季聽的共犯,現在和秦在野全家都關在國安局。”
陸言初的表情倏地凝固,仿佛無法理解自己剛剛聽到的一切,語氣都失去了控製:“他、他綁架季聽?……為了秦在野嗎?!”
“嗬,你倒也不蠢。”季硯執冷笑著道,“既然是這樣,你更應該去見見他了,說不定你自己就能問出真相呢?”
他雖然這樣說,但心裡知道淩熙是絕對不會說的。兩個人見麵,淩熙說不定還指著陸言初救他出去呢,怎麼可能自己折了這根救命稻草。
陸言初這時也漸漸回過味來,看向他道:“季總,你安排我和淩熙見麵,其實是想故意報複我吧?”
季硯執滿不在意地哼了聲,“你有什麼值得我報複的?”
陸言初仿佛看穿了他一樣,唇角浮起幾分笑意:“因為我剛才說是季聽主動聯係我的,所以你不高興了。”
季硯執半點沒露出被戳中的神情,眉眼間反而多了一抹明晃晃的譏誚:“陸言初,你的這點小心思還是放在你自己的事上吧,彆等見到了淩熙,最後從國安局哭著跑出來。”
話音方落,他就轉身朝大門走去。
可就在他推開門時,陸言初彆有意味地說了句:“季硯執,你隻是他的大哥而已。”
砰的一道巨大的關門聲中,季硯執麵無表情地坐上了車。
季聽看著他的神色,不解道:“你跟陸先生吵架了嗎?”
“我跟他吵架?”季硯執轉頭看了他一眼,又看回擋風玻璃:“嗬,他也配。”
[看這情況,八成是發生了爭執。]季聽心裡默默道。
陸言初的那句話還猶言在耳,季硯執胸口又悶又燥,於是沒忍住道:“如果我跟他當著你的麵吵起來了,你幫誰?”
季聽想也不想,“幫你。”
季硯執頓時像大熱天喝了一口冰酸梅湯,舒坦地氣都順了。他壓著唇角,請了下嗓子道:“我還以為你會說誰有道理就幫誰呢。”
“理論上是這樣,但根據前車之鑒,你跟他吵著吵著就會無端牽扯到我,所以幫你才可以儘快結束爭執。”
那口酸梅湯都落胃了,又生生被吸了回去。
季硯執咬著牙,臉都快凍上了:“所以你選擇幫我,是因為你不想受到牽連?”
“以前是。”
“那現在呢?”
季聽的視線默默看向窗外,輕聲道:“情感充當砝碼,天平自然也就失去公正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