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麗娟看著那棟嶄新的海邊小屋，又看看站在門口的李雲峰。

她走過去，輕輕幫他理了理被海風吹亂的衣領。

“進去看看吧。”

孫麗娟滿臉笑意的對著李雲峰邀請道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就這麼定了下來。

李雲峰和孫麗娟搬進了那棟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現代化小屋。

一開始，島上的居民還是遠遠看著，帶著距離感。

李雲峰也不主動湊上去。

他每天跟著那些出海的漁民一起，坐他們顛簸的小漁船。

起初，漁民們不帶他。

“李老板，你這細皮嫩肉的，出海可不是鬨著玩的。”

那個年紀大的男人，叫老黑，是島上的頭頭。

“沒事，黑叔，我就是跟著看看，不添亂。”

李雲峰遞過去一包沒拆封的好煙。

老黑猶豫了一下，接了過去。

“那行，你可坐穩了，掉海裡我們可沒空撈你。”

李雲峰跟著他們出海。

撒網，收網。

看著那些黝黑的漢子在風浪裡搏鬥，為了那點漁獲拚儘力氣。

他很少說話，隻是看著，偶爾搭把手。

海水打濕了他的衣服，海風吹得他臉頰生疼。

但他沒抱怨過一句。

幾天下來，漁民們看他的眼神也變了些。

不再是看一個格格不入的有錢人，而是多了一點點彆的。

孫麗娟則留在島上。

她學著跟島上的女人們打交道。

那些女人一開始也拘謹，後來發現孫麗娟沒什麼架子，說話溫溫柔柔的，還會主動幫她們曬魚乾，補漁網，也就慢慢接納了她。

她們會圍在一起，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方言聊著家長裡短，聊著出海的男人，聊著對未來的期盼和擔憂。

孫麗娟聽不太懂，但她就那麼坐著，微笑著聽。

又過了些日子，李雲峰又打了個電話。

沒幾天，那艘大型運輸船又來了。

這次卸下來的，是一台柴油發電機，還有幾台嶄新的大彩電，以及配套的天線鍋。

李雲峰讓工人在老黑家門口的空地上，搭了個簡易的棚子，把電視裝好，發電機轟隆隆響起來。

夜幕降臨。

電視屏幕亮起，五顏六色的畫麵出現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島上。

島民們，無論男女老少，全都圍了過來。

他們瞪大了眼睛，看著屏幕裡那些穿著時髦衣服的人，看著那些高樓大廈，看著那些飛馳的汽車。

“介是什麼嗎？？”一個小孩子奶聲奶氣地問。

“電視！外麵都看這個！”

一個年輕點，以前出過島的漁民解釋道。

老黑吧嗒著旱煙，看著屏幕，半天沒說話。

李雲峰就搬了個小馬紮，坐在人群外圍，和孫麗娟一起看著。

發電機噪音很大，但蓋不住電視裡的聲音和島民們的驚歎聲。

從那天起，晚上看電視成了島上最受歡迎的活動。

李雲峰讓人定期送來柴油，保證發電機的運轉。

他自己也常常跟著島民們一起看。

新聞聯播裡，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著。

「龍騰集團最新一代通訊產品發布，性能再次領先全球……」

「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穩步推進，多條高速公路鐵路開工建設……」

「龍騰航天成功發射第XXX顆通訊衛星，初步構建覆蓋全國主要城市的衛星互聯網……」

看著這些新聞，李雲峰麵無表情。

但拿著煙的手，偶爾會頓一下。

旁邊有漁民感歎：“乖乖，這龍騰是真厲害啊，天上都是他們家的東西了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，聽說他們老板，就是咱龍國首富！”

“首富住啥樣啊？是不是金子蓋的房子？”

李雲峰聽著這些議論，沒插話。

有時候，電視裡還會插播一些廣告或者地方台的節目。

有一次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聊天軟件的推廣界麵，圖標是個小企鵝。

「‘聊聊’，年輕人的新選擇，隨時隨地，想聊就聊……」

孫麗娟捅了捅李雲峰：“這不是……文財他們搞的那個嗎？”

李雲峰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
他記得王文財跟他提過，搞了個什麼聊天軟件，當時也沒太在意。

沒想到，都開始上電視打廣告了。

“看著還行，就是……用的人多嗎？”

孫麗娟問。

“現在上網的人還少，等以後上網的人多了，就有用了。”

李雲峰隨口說道。

老黑湊過來：“雲峰啊，這電視上說，以後在家裡就能跟外麵的人說話？不用跑去鎮上打電話了？”

“嗯，快了。”

李雲峰說，“以後你們在島上，也能知道外麵的事，也能跟外麵聯係。”

老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又看向電視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。

李雲峰跟著出海，皮膚曬得黝黑，人也精瘦了一些。

他不再整天坐在礁石上發呆。

他會幫著漁民們修補漁船，會跟著他們一起喝酒劃拳，雖然還是有些隔閡，但已經能融進去了。

孫麗娟也和島上的女人們越來越熟悉。

她們會送些自己曬的魚乾、海帶給孫麗娟，孫麗娟也會從運來的物資裡，拿出一些糖果點心分給孩子們。

兩個月的時間，悄然流逝。

這天，李雲峰和孫麗娟坐在自己小屋的門廊下，看著夕陽沉入海平麵。

海風吹拂，帶著鹹濕的氣息。

遠處的漁船星星點點，歸航。

“麗娟。”李雲峰突然開口。

“嗯？”孫麗娟應了一聲。

“我好像……找到點感覺了。”李雲峰說。

孫麗娟轉頭看他。

他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，但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種空洞和迷茫。

裡麵有東西了。

是她熟悉的，那種沉靜下麵湧動的力量。

“什麼感覺？”孫麗娟問。

“乾勁兒。”李雲峰吐出兩個字。

他站起身，走到門廊邊，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。

“這兩個月，跟著黑叔他們出海，看著他們每天拚死拚活，就為了那點魚，養家糊口。”

“看著電視裡，國家一天一個樣，龍騰也在往前跑，文財那小子都搞出名堂了。”

他頓了頓。

“我覺得，我不能就這麼待著了。”

“以前，是沒得選，不乾就得餓死，所以拚命往前衝，把龍騰乾成了世界第一。”

“後來，錢有了，地位也有了，好像……就不知道該乾啥了。”

“覺得累，覺得沒意思，覺得心裡空。”

“跑到這兒來，躲清靜。”

李雲峰自嘲地笑了笑。

“現在想想，是挺傻的。”

“人不能閒著，一閒著，就容易胡思亂想。”

孫麗娟靜靜地聽著。

“那你想……乾什麼？”她問。

李雲峰轉過身，看著她，眼神很亮。

“我想乾的事，還多著呢。”

“我想讓咱們龍國，變得更好。”

“我想讓大草甸子那樣的村子，不再窮。”

“我想讓海東之國，真正成為一個富強的地方，不再是彆人的棋子。”

“我想把龍騰的技術，用到更多地方，改變更多人的生活。”

“這些，都需要錢。”

李雲峰握緊了拳頭。

“很多很多的錢。”

“我要去掙錢，掙更多的錢。”

“然後，把龍國，把海東之國，建設成我心裡想的那個樣子！”

他的聲音不高，但每個字都透著一股壓不住的決心。

那股熟悉的，一往無前的氣勢，又回到了他身上。

孫麗娟看著他，眼睛也亮了起來。

她就知道，她的男人，不會一直消沉下去。

“我陪你。”孫麗娟小秘密的說道。

李雲峰走過去，把她攬進懷裡。
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