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楚依身著一襲深紫色的九蟒青雲袍,大步從內場走出。
她今日化著偏冷係的淡妝,眉鋒略微加粗。
讓她原本有些稚嫩的臉龐,多了幾分英氣。
她走到中年將官身前,淡淡掃了一眼,低聲吩咐道,
“將人帶下去。”
“是!”
周圍軍士回過神來,似是找到了主心骨,一個個神情振奮,高聲應和。
“初一,你要管為師的事?”
尹嫿屏柳眉微蹙,語氣有些不悅。
“師父。”
趙楚依行了師禮,目光掃向地上的虎符,嚴肅說道,
“師父,初一想要收回虎符,還請您允許。”
尹嫿屏淡淡的掃了眼虎符,蹙眉想了想,擺手道,
“隨便你,以為為師稀罕。”
“還不是你那日說無暇操持,硬要為師幫你,罷了罷了,趕快拿走,省得礙了為師的眼。”
“多謝師父成全!”
趙楚依躬身行禮,目光看向地上的虎符。
這時,城衛軍隊伍中,走出一名披甲的女軍士。
快步走到虎符旁將其撿起,雙手呈到趙楚依麵前。
“你叫什麼名字?”
趙楚依接過虎符,目光上下打量著女子。
女子抱拳躬身,聲音鏗鏘有力,
“末將,折衝都尉,車芹菲。”
聞言,趙楚依蹙了蹙眉,似是在猶豫,良久方才說道,
“潘將軍已死,魯副將如今重傷在身,即日起,便由你暫代城衛軍大將軍一職,行了,下去吧。”
趙楚依說的風輕雲淡,似乎隻是隨口一提,完全沒當做一回事。
但所有人都看的出,這位公主殿下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。
城衛軍陽奉陰違,在今日如此重要場合給公主難堪,被清算是早晚的事。
“走吧,沒什麼好看的了。”
這時,穆真開口。
珊珊愣了一下,有些不解,
“師公?我們不去觀禮了嗎?”
“您看公主今日是不是特彆威風。”
穆真笑了笑,目光卻是看向李牧,語氣不鹹不淡道,
“是,是很威風。”
“璃兒,你說呢?”
聞言,珊珊也是一臉期待的看向李牧,似是很想從李牧口中,聽到誇獎趙楚依的話。
李牧將目光從車芹菲的身上收回,微微點了點頭,語氣卻有些怪怪的,
“當真是威風。”
那個折衝都尉他見過,而且就在趙楚依的雲和院。
李牧確定自己不會認錯。
當時李牧特意觀察過,確認對方是趙楚依的內衛,才沒有去管。
沒想到,她竟還有這樣一重身份。
如今看來,今日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了。
折衝都尉的官職說大不大,說小卻也不小。
這樣的人,在趙楚依的身邊充當內衛,那趙楚依的心思便有些耐人尋味了。
更惶論,李牧當初發現隱藏在雲和院的內衛,足足九人。
實力皆在二階上下,一個公主,若沒野心,培養這些內衛做什麼。
甚至還在其它地方身居要職。
“璃兒就沒什麼想說的?”
穆真眼角含笑,語氣中竟帶著考教的意味。
李牧蹙眉,下意識看了珊珊一眼,沉吟道,
“一石三鳥,貴在陽謀。”
“哦?”
穆真的眼睛亮了亮,催著珊珊將他推出了人群,這才開口問道,
“可願細說?”
李牧的興致不算高,但老師發問,他也沒有矯情,隻是語氣聽上去實在稱不上好。
“第一提拔心腹,掌握順勢掌握城衛軍。”
“第二,拉攏南域,讓其站隊。”
“至於第三……”
李牧頓了頓,語氣明顯不悅,
“對外公布與長公主的師徒關係,畢竟所有人都知道,長公主背後實際上是燕王府。”
穆真笑了笑,微微搖了搖頭。
他聽出了李牧的口不對心。
尹嫿屏背後哪是什麼燕王府,真正的後盾,應是他這個未來鎮南王才是。
穆真自然不會拆李牧的台,伸手捋了捋胡須,笑著問道,
“你能看透就好,如此一來,你當如何?”
我當如何?
自己媳婦兒,當然是寵著了。
李牧歎了口氣,之前之所以故意和趙楚依鬨僵,其中一個理由便是不打算明著站在他這邊。
但趙楚依顯然很會借勢,如今若是再冷落她。
怕是真的會傷了小妮子的心。
而且李牧知道,當眾宣布她和尹嫿屏的師徒關係,長遠來看弊大於利。
尹嫿屏前朝公主的身份永遠是個不穩定的炸彈。
趙楚依這樣做,更多的應是要將自己和她綁在一起。
不過,李牧對於她這小性子並不反感。
她和半路出家的宏文帝不同,她生來便是皇族公主,有些野心,並沒什麼不好的。
對於李牧而言,除了那張訂婚請柬,趙楚依並沒有做什麼觸及他底線的事。
“師,璃哥哥。”
這時,珊珊突然開口。
李牧偏頭看向她,眼中帶著疑惑。
珊珊抿了抿唇,猶豫片刻說道,
“璃哥哥,公主也許隻是一時生了憐憫之心,不忍那魯副將喪命於此,說要掌握城衛軍,會不會……”
李牧笑著敲了一下她的腦袋,佯裝生氣道,
“你還替她說話,她一個芝麻餡的小湯圓,小心你被她賣了都不知道。”
“公主才不會賣珊珊呢!”
珊珊拱了拱瓊鼻,嘟嘴說道,
“是,是璃哥哥太想當然了。”
“即便有虎符,加上一個破格提拔的折衝都尉。”
“且不說那女人是否對公主忠心,就僅憑這樣想掌控城衛軍,簡直天方夜譚。”
“璃哥哥是不知其中關節,才會這樣想的。”
李牧愣了一下,嘴角微微勾起,
“珊珊還懂這些?”
“那是自然,不信的話,璃哥哥可以問師公。”
珊珊挺了挺胸脯,扭頭看向穆真。
“是有些道理。”
穆真眼神玩味,身子後傾靠在輪椅上。
樣子明顯是在說,自己的徒弟自己教,為師沒這個興致。
“好吧,你有理,初一是小白花行了吧。”
李牧聳了聳肩,做出無奈狀。
然而,珊珊卻並不買賬,不依不饒道,
“璃哥哥這明顯是不服氣,珊珊說的又沒有說錯。”
李牧手指輕輕敲了敲臉上的麵具,猶豫片刻道,
“那個姓潘的將軍死了。”
珊珊蹙眉,想了想說道,“他違抗軍令,該死。”
“一軍統帥,說殺便殺,說到底,他隻是奴才,參與不了神仙打架。”
李牧認真的看著珊珊,語氣嚴肅道,
“有虎符,有理由便可輕易處置一軍統帥,這便是皇權。”
“今日隻需讓城衛軍知道,有人可以處置他們,也有人可以護住他們。”
“僅此,應當效忠誰,便很好選了。”
“初一隻要權勢穩固,便不需要他們歸心,隻要他們識時務便足矣。”
珊珊蹙著小眉頭,臉色有些難看,似是不相信自家傻公主會有這般城府,連帶著聲音的急切了起來,
“那,那南域呢?”
“那個女人之前可是犯了眾怒,公主還打了她的臉,怎麼能說是拉攏。”